波琳靠在轮椅上，有了身后的男人在帮忙推着，自己无处安放的撑在扶手上，手掌抵着脸蛋，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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轮椅依旧木讷地前进，等待片刻，康哲迟迟没有说话。

“康哲先生！”

“哦。”

波琳有些不耐烦地叫了一声，“你已经绕了广场中心好几圈了，你不晕吗？”

“不晕。”康哲很诚实地回答道。

“我...”波琳听到这毫无营养地回答，她闭上眼睛，按着眉头，长长呼了一口气。

——他能保护我的安全？说不定我被人当面打了，他也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。

他在看什么？

顺着康哲的目光，波琳注意是广场中心的石碑吸引了他的兴趣。

“那个白色的石碑什么？上面好像有很多字...”

“哀悼碑，只不过是为了哀悼十年前在‘黑火药大劫案’中死去人们，上面雕刻着每一位死者名单。”波琳冷淡地说道，与其说是哀悼，倒不如更像是纪念，纪念曾经那些被火焰和高温吞噬的牺牲者？

黑火药大劫案，这是近百年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人为灾难，数百吨黑火药的爆炸，几乎波及到了整个海东城，以白鸥广场为中心，燃烧的烈焰冲天而起，数以万计的市民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。

“那真是遗憾，太遗憾了...”康哲那意味深长的叹息让波琳的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，她转头看向男人肃穆的表情，淡红色的眼睛仍然显得平静，微风掀开了他红色的刘海，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，可为什么却能感觉到来人异常成熟的气息，简直像是从遥远世界游历至此的旅者，在见证了无数的废墟，无数的灰烬，到最后一无所。

波琳的大脑在高速运作，是的，她在幻想着，以康哲身上显露的气质，她描绘出一副蓝图。

“你是英雄吗？”连带着心中的疑问，波琳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
这一刻，康哲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惊起一阵微小的涟漪。

他收起凝视着石碑的目光，准备推着少女离开。

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他问道。

“没，没什么！”波琳红了脸，哪有人会提这种问题啊？！

——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，哪有英雄像他这样傻傻的，那这个世界不就完蛋了。

此时已临近正午，整个城市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慵懒，这里远离人类和亚人西部的战场前线，战争的硝烟无法触及到这，每个人的脸色都洋溢着悠闲，舒适的笑容，很难想象这里也曾发生过灾难。

车轮压过由枫叶铺满的地面，发出惬意细腻的“沙沙”声，应波琳的要求，她希望康哲可以推着她在海东城转转，顺便熟悉一下这座城市。

“怎么样，见识到东海之滨最繁华的城市了吧！”

“繁华？”康哲扫视着道路两旁路经的行人，还抬起头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枫树，一片红叶飘落在他的头顶，与那深红色的头发俱为一体。

“不...这里的繁华比不上凯尔特帝国的破晓城，规模也没有你们的王都筑金城宏伟。”

“哎，你这家伙！”波琳险些爆粗口。

康哲所说的意思无疑是：我见过繁荣的城市，这里还算不了什么。

但波琳在意的不是这一点。

——你让这两个历史好几百年的人类名都来跟这里比较...你...有毛病吗？

咕噜噜——

波琳还想继续发作，不过她的肚子已经先行一步发出饥饿的抗议。

“我饿了。”波琳仰起头，就像是到了饭点的橘猫向主人咪咪叫唤，还露出了不满的神情。

“那就去吃饭吧，这附近有什么好吃餐馆吗？”

谁也没有发现，康哲踏过脚下散落的枫叶，余留的劲风旋舞着，将它们一一掀起...

在波琳的指路下，他们到了一家位于城市边缘的小饭店，这里十分靠近大海，坐在露天的二楼，吹着海风，还能不远处的金色沙滩。

“你不吃些东西吗？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点，除了这杯橙汁。”

波琳切下一块流着酱汁的肘子肉，正要大快朵颐时，她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康哲身前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。

“没事，我不饿。”还是那样漠然的语气，康哲随意地回应了一句，望向无垠的天空，或者海洋。

“你这个人真是奇怪，年龄不大，倒是像一个活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，度过了生命的起起落落，一股衰落的样子。”

“年轻人理所应当要充满活力，就算没有多大理想...实在不行就想想明天到哪吃啊，明天去哪玩啊，这不挺好的？”

波琳实在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，经过一段连环劝道，康哲像是动容似的慢慢地转动脖子，他的眼神与波林对视起来。

“干嘛，你，你这么看我什么意思？”波琳躲闪着康哲红色的目光，脸蛋逐渐被染红，为了分散注意力，她吃了一口盘中的肘子。

“你也很奇怪，你外表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，应该还没成年才对，懂得道理居然还挺多。”

“你...你说什么呢！”

如果波琳可以站起来，那么在康哲说出这句话的刹那，估计她就已经蹦到天上去了！

面前少女那海蓝色的眼神宛如翻涌的海浪，换句话说——本小姐很生气！

“谁告诉你我没有成年？！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海东城大姑娘！不是小女孩！”

“那你多少岁，说实话我真的看不出...”

“哪有你直接问女生年龄的，我——”

“算了...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其他人对自己的外貌存在偏见了，毕竟自己真的长了一张娃娃脸，她叹息地妥协道：“二十...”

“什么？”波琳的声音像是含在嘴巴，康哲没有听清。

“哎呀！本小姐刚过二十一生日了！行了吧！”

“我没问你具体的年龄呀，大致说一下就行。”康哲一脸无辜地说道。

“你真讨厌！”

波琳鼓起一侧的腮帮子，生着闷气，心中想这男人真不解风情。

“听道森先生说，你就是那位名叫‘枫叶橘海’的作家吧。”

“是啊，他应该没说什么其他东西吧，我只个没事写写小说的扑街作者，怎么？你也看小说吗？”

“抱歉，我没有看书的习惯...”

康哲尴尬的说道，这让波琳顿时失去了兴趣。

“不过我有一位精灵朋友非常喜欢看你的书，这次护卫你的报酬就是一本《红莲踏火之歌》的签名版。”

——精灵？他居然会认识精灵！？

波琳渐渐瞪大了眼睛，惊喜的光芒使得蓝色的眸子变得晶莹剔透。

“你，你知道精灵？人族中最瑰丽的种类，高等精灵！？”

“是啊，她叫艾丽娅·多多西斯，是精灵中擅长战斗的多多西斯一族。”

“可以...可以多告诉我一些关于精灵的事吗？”

波琳从未在现实中见过高等精灵，他们的数量稀少，而且几乎不会在人类的都市里出现，本就行动不便的她，想要见到这些神奇种族的机会很渺茫。

她只能在查阅古籍，根据上面的描述所联想，什么擅长巧夺天工的技艺啊，天生的魔法吟唱者啊，神箭手天赋啊等等。

面对少女的渴求，康哲欣然答应，在交流中，他愈来愈发现，波琳的世界原来如此狭小，却充满光明。

她知道精灵们曾创造灿烂的文明，殊不知他们会为了人类，投身于黑暗之中。

她同样知道精灵们个个貌美高贵，却不知正是这绝美容貌，他们沦为在黑市中交易的奴隶。

康哲不愿意将这些阴暗一角给少女揭开，他始终仅仅围绕着他的朋友艾丽娅为话题。

“原来就连精灵也喜欢往身上添香水啊。”

“那你以为是什么，波琳小姐？”

波琳嘿嘿一笑，说道：“我以为无论男女，他们天生就有香味呢。”

“嗯。”康哲见话题结束，他应了一声，于是再次静静地看着远方。

场面一时陷入难堪的沉默，盘中的肉吃完了，波琳看了一眼眼前的空空如也的玻璃杯，不知何时，康哲喝完了他的橙汁。

“康哲先生...”波琳想起了一个可以缓解双方窘迫的笑话。

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？”

“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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